又是一场雪。

在许多人的盼望中，久违的它，趁着夜色来了。

卷帘窗没有关到底，上面的小孔里露出白光，看手机，还早呢，那是雪的光芒？开窗，忍不住拍照发圈，那远方的娃也会惦记着这场被错过的雪吧！

忽然想，走一段乘公交去上班。

只是，低估了被碾压的烂雪对鞋和脚的攻击，那脚趾头的僵痛拉扯出某同学那些年的记忆。

小时候雨雪天有胶鞋穿是件幸福的事，没有就将就着，湿冷的鞋让脚变僵硬麻木，又似蚂蚁撕扯。细心的刘老师到家里撕扯出棉花，给班里湿了鞋的同学垫了一下，那层软软的温暖多少年都不会忘记。更巧的是，多年后，我与刘老师的爱人孙老师成为同事，后来话赶话说起这事，孙老师笑问：那些年的那些棉花是不是扯了半条棉被？

我则想起那个会过日子的爹，欢喜地把着洁白的雪堆起来，制造出天然冰箱，把为年准备的鱼呀肉啊，包装好藏里面。

亲戚来了，地里挖点蔬菜，雪里拿点鱼肉，土灶的柴火一架，馒头一蒸，枣子汤上桌，边吃边等，一会儿就变出个三盆五样，省了回回上生祠堂的功夫。

又想起隔壁的张奶奶。

她年纪大了，性格依然豪爽。小时候就未肯缠小脚，长大了把自己男人当女人养，重活计自己担着，夏天也像男人一样光着膀子在天井乘凉，惹得我们小屁孩偷窥，笑她不知难为情，羞羞羞。冬天了，倒是要拍她马屁，为得是攒双毛捂子鞋。

这个奶奶不简单，篾匠的细活也会做，编编弄弄鞋子玩具都来了。所以芦花飘的时候，我们就变成了马屁精，嘴甜了，手脚勤快了。都是为了等那大雪来了，我们像个小仙，穿着毛绒子，轻手轻脚从厚厚的雪上飘过。回过头再看自己那浅浅的胖胖的脚印，觉得自己好可爱。

上次下乡，见张奶奶依旧在菜田拾掇着青菜，给孙子们带去上海，要给点我。我看见那飘扬的芦花，真想讨双芦花鞋，只是那些年的果子话不会说，那些年的小马屁用不上，她也一定会对中年的我说：“现在哪个还穿这些鞋，你们脚上的鞋都暖和撒的！”

许多东西，让它成为念想，也许是最好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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